2023年是3年新冠疫情解封後第一年，原本各界預期大陸經濟會觸底反彈；但房地產暴雷、外貿出口動能衰退等諸多因素，讓大陸去年的經濟表現起伏跌宕。今年1月17日，大陸國家統計局發布了去(2023)全年經濟數據，去年大陸全年國內生產總值126兆582億，年增5.2%，略高於原來預期的5%。並以「國民經濟回升向好，高品質發展扎實推進」為去年經濟進行了總結。本文透過對大陸官方資料的梳理，回顧2023年大陸經濟概況；希望據此能夠鑒往知來，觀測出大陸今年的經濟發展概況。

文：黃健群

2023年是3年新冠疫情解封後第一年，原本各界預期大陸經濟會觸底反彈；但房地產暴雷、外貿出口動能衰退等諸多因素，讓大陸去年的經濟表現起伏跌宕。今年1月17日，大陸國家統計局發布了去(2023)全年經濟數據，並以「國民經濟回升向好，高品質發展扎實推進」為去年經濟進行了總結。本文透過對大陸官方資料的梳理，回顧2023年大陸經濟概況；希望據此能夠鑒往知來，觀測出大陸今年的經濟發展概況。 

總體增速優於預期，但經濟復甦並不均衡 

在各界最關心的經濟成長率方面，去年大陸全年國內生產總值126兆582億（人民幣，以下同），年增5.2%，略高於原來預期的5%。分產業看，第一產業增加值8兆9,755億，比上年增長4.1%；第二產業增加值48兆2,589億，增長4.7%；第三產業增加值68兆8,238億元，增長5.8%。分季度看，一季度國內生產總值同比增長4.5%，二季度增長6.3%，三季度增長4.9%，四季度增長5.2%。大陸國家統計局局長表示，2023年大陸GDP增速比2022年加快2.2%，分季度看呈現前低、中高、後穩的態勢；按照可比價計算，2023年經濟增量超過6兆，相當於一個中等國家一年的經濟總量。 

雖然大陸官方表示：大陸2023年經濟增長不僅高於全球3%左右的增速，而且在世界主要經濟體中名列前茅，對世界增長的貢獻率超過30%，是世界經濟增長的最大引擎；但由於2022年大陸經濟增長只有3%，因此在「低基期」下，實質增長值偏高；更重要的，經濟復甦並不平衡。這可由投資、消費、淨出口等所謂「三駕馬車」進一步來看大陸GDP的內涵。 

國有控股仍是固定資產投資主要來源 

在投資方面，去年大陸全年全國固定資產投資（不含農戶）50兆3036億，雖然增長3.0%，但和2022年的5.1%相較，仍回落2個百分點。分領域看，基礎設施投資增長5.9%，製造業投資增長6.5%，房地產開發投資下降9.6%。全國商品房銷售面積下降8.5%；商品房銷售額下降6.5%。分產業看，第一產業投資下降0.1%，第二產業投資增長9.0%，第三產業投資增長0.4%。民間投資下降0.4%；扣除房地產開發投資，民間投資增長9.2%。高技術產業投資增長10.3%，快於全部投資7.3個百分點。其中，高技術製造業、高技術服務業投資分別增長9.9%、11.4%。高技術製造業中，航空、航天器及設備製造業、電腦及辦公設備製造業、電子及通信設備製造業投資分別增長18.4%、14.5%、11.1%；高技術服務業中，科技成果轉化服務業、電子商務服務業投資分別增長31.8%、29.2%。 

針對去年的投資數據，大陸官方解釋如下： 

1、製造業投資持續向好。其強調2023年大陸製造業投資比上年增長6.5%，增速比1-11月份加快0.2個百分點，比全部固定資產投資高3.5個百分點。其中，電氣機械和器材製造業投資增長32.2%，汽車製造業投資增長19.4%，儀器儀錶製造業投資增長14.4%。 

2、高技術產業投資占比穩步提高。2023年高技術產業投資比上年增長10.3%，增速比全部固定資產投資高7.3個百分點；占全部投資的比重比上年提高0.7個百分點。進一步看，2023年高技術製造業投資比上年增長9.9%，增速比製造業投資高3.4個百分點；占製造業投資比重比上年提高0.8個百分點。其中，航空、航天器及設備製造業投資增長18.4%，電腦及辦公設備製造業投資增長14.5%，電子及通信設備製造業投資增長11.1%。2023年高技術服務業投資比上年增長11.4%，增速比服務業投資高11.0個百分點；占服務業投資的比重比上年提高0.4個百分點。其中，科技成果轉化服務業投資增長31.8%，電子商務服務業投資增長29.2%。 

3、民間專案投資保持較快增長。雖然2023年民間投資比上年下降0.4%，但降幅比前三季度和1-11月份分別收窄0.2和0.1個百分點，大陸國家統計局強調，民間專案投資（扣除房地產開發投資）增長9.2%，增速比1-11月份加快0.1個百分點，這意味民間投資的意願和能力逐漸恢復。其中，分行業看，電力、熱力、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、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、住宿和餐飲業等民間投資分別增長19.6%、18.1%和11.8%；基礎設施民間投資增長14.2%，增速高於全部基礎設施投資8.3個百分點；製造業民間投資增長9.4%，增速連續6個月回升。 

4、民生補短板投資增勢良好。2023年大陸基礎設施投資比上年增長5.9%，增速比1-11月份加快0.1個百分點。其中，水上運輸業投資增長22.0%，水利管理業投資增長5.2%。此外，2023年，電力、熱力的生產和供應業投資比上年增長27.3%，燃氣生產和供應業投資增長16.7%。 

5、大專案投資發揮主引擎作用。官方強調，2023年計畫總投資億元及以上專案投資比上年增長9.3%，增速比全部固定資產投資高6.3個百分點；拉動全部投資增長4.8個百分點。其中，計畫總投資10億元及以上項目投資比上年增長13.3%，增速比億元及以上項目高4.0個百分點。 

除了官方解讀，其他觀察重點如下： 

1、房地產的持續萎縮拖累投資增速。大陸基建和製造業投資增長都大幅超過整體投資增速，顯然是房地產投資促使整體投資增速下滑。 

2、投資主要來自政府主導。2023年政府主導的國有控股投資同比增長6.4%，民間投資下降0.4%，顯然投資主要仍來自由政府主導的基礎建設。 

3、投資仍集中東部沿海地區。2023年東部沿海地區年增長4.4%，中部地區投資增長0.3%，西部地區投資增長0.1%，東北地區投資下降1.8%。顯見產業梯地轉移的力道仍不夠明顯。 

4、投資以內資增長最多。分登記註冊類型看，內資企業固定資產投資比上年增長3.2%，港澳台商企業固定資產投資下降2.7%，外商企業固定資產投資增長0.6%。這部分最值得關注的，是外商投資的衰退。

消費逐漸復甦，但仍存在通縮疑慮 

在消費方面，去年大陸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47兆1,495億元，比上年增長7.2%。按經營單位所在地區分，城鎮消費品零售額40兆7,490億元，增長7.1%；鄉村消費品零售額6兆4,005億元，增長8.0%。按消費類型分，商品零售41兆8,605億元，增長5.8%；餐飲收入5兆2,890億元，增長20.4%。基本生活類商品銷售增長，限額以上單位服裝、鞋帽、針紡織品類，糧油、食品類商品零售額分別增長12.9%、5.2%。升級類商品銷售較快增長，限額以上單位金銀珠寶類、體育、娛樂用品類、通訊器材類商品零售額分別增長13.3%、11.2%、7.0%。全國網上零售額15兆4,264億元，比上年增長11.0%。其中，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13兆174億元，增長8.4%，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27.6%。12月份，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7.4%，環比增長0.42%。全年服務零售額比上年增長20.0%。 

大陸國家統計局局長康義表示，疫情期間消費市場受到衝擊比較大，不少接觸型、聚集型的消費都受到抑制，但隨著疫情告一段落，經濟社會恢復常態化運行，消費呈現出好的恢復態勢，並成為2023年帶動經濟恢復的重要力量。康義強調2023大陸消費市場有幾個特徵： 

1、 消費規模再創新高。2023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超過47兆，總量創歷史新高。 

2、消費重新成為經濟增長的主動力。2023年最終消費支出拉動經濟增長4.3個百分點，比上年提高3.1個百分點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是82.5%，提高了43.1個百分點，消費的基礎性作用更加顯著。 

3、服務消費較快恢復。2023年服務零售額比上年增長了20%，快於商品零售額14.2個百分點，代表服務消費回暖；居民人均服務性消費支出增長14.4%，占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的比重達到45.2%，比上年提升2個百分點。

 4、居民消費的結構升級態勢持續。特別是人民生活水準的提升，收入的穩定增長。 

大陸官方還表示，由於以下因素，對2024年的消費走勢保持樂觀： 

1、消費潛力仍然巨大。14億多的人口，超大規模市場的優勢依然明顯，加之城鄉融合發展、城鎮化進程推進、消費結構持續升級，這些都為消費增長提供了廣闊空間。特別是醫療、健康等消費潛力有望進一步釋放。 

2、消費基礎不斷鞏固。收入是消費的前提和基礎，隨著經濟持續恢復，就業形勢總體改善，居民收入有望保持穩定增長，將有力支撐居民消費能力的提升。 

3、消費亮點不斷湧現。數位消費、綠色消費、健康消費、文旅消費等都快速發展，智慧家居、文娛旅遊、體育賽事、國貨潮品等消費熱點不斷升溫，不斷為消費市場提質擴容增添動力。 

4、促消費政策持續發力。在各地區各部門將恢復、擴大消費擺在優先位置，相繼出台一系列促消費政策後，傳統消費將穩定和擴大、新型消費將壯大、消費環境將持續優化，對穩定消費市場、促進消費恢復起到積極作用。 

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員張燕生指出，當前大陸經濟最重要的問題是內需不足；而大陸居民之所以不敢消費，主要是因為教育、醫療、住房、養老等成本太高，保障能力弱，以致有後顧之憂；因此要擴大消費，首先得從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、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占GDP的比重做起。 資料來源：大陸國家統計局。 

此外，由於2023年大陸是否陷入通縮的疑慮，大陸統計局表示，雖然去年10-12月連續3個月CPI同比負增長，但全年CPI上漲0.2%；也就是說，CPI同比下降的主因，是由結構性、階段性，以及有效需求不足等原因造成： 

1、CPI下降的結構性。大陸統計局表示，大陸近來物價下降，主要因素是食品和能源價格回落。若扣除食品和能源價格影響，核心CPI保持穩定；且食品和能源價格的下降，主要受到一些非經濟、非常規性因素的影響，例如燃油價格受俄烏戰爭影響，2022年大幅上升5.2%，2023年大幅回落同比下降0.5%。再例如2022年12月受新冠疫情物流不暢影響，食品價格上漲4.8%，但2023年12月恢復常態化運行以後，供給充足，食品價格在上年高基數的基礎上自然回落。 

2、CPI下降的階段性。大陸統計局強調，近期春節假期臨近，食品消費需求也在增加，大家外出就餐、走親訪友、旅遊出行等服務消費更加活躍，這些都會助推CPI季節性回升。從環比情況看，2023年12月份CPI環比上漲0.1%；2024年1月上旬，部分食品價格保持穩中略漲勢頭。康義還指出，除了供求之外，價格還受預期的影響。從近期情況看，不論是企業還是居民的預期信心都有邊際恢復。12月份，製造業生產經營活動預期指數達到55.9%，非製造業業務活動預期指數達到60.3%，都處在一個較高的景氣區間。四季度，規模以上企業景氣指數是109點，比上季度提高0.4個點。12月份消費者信心指數比上月回升0.6點。 

3、有效需求不足。大陸統計局局指出，有效需求不足是大陸經歷了三年疫情衝擊以後，經濟逐步走向正常狀態中的階段性現象，短期內需求不足會導致價格下行；他指出，2024年價格會溫和上漲。

外貿出口微幅增長 

在外貿方面，2023年大陸全年貨物進出口總額41兆7,568億，比上年增長0.2%。其中，出口23兆7,726億元，增長0.6%；進口17兆9,842億元，下降0.3%。進出口相抵，貿易順差5兆7884億元。民營企業進出口增長6.3%，占進出口總額的比重為53.5%，比上年提高3.1個百分點。對共建「一帶一路」國家進出口增長2.8%，占進出口總額的比重為46.6%，比上年提高1.2個百分點。機電產品出口增長2.9%，占出口總額的比重為58.6%。 

1月12日的記者會上，大陸海關總署副署長王令浚除表示大陸有望連續7年保持全球貨物貿易第一大國地位，並分析了大陸外貿的六大特點，包括： 

1、外貿運行總體平穩，四季度向好態勢明顯。其指出，大陸2023年進出口規模逐季抬升，一季度為9.69兆，二、三、四季度都在10兆以上。第4季度逐月增強，同比分別增長0.8%、1.3%、2.8%，12月份達3.81兆，創月度進出口規模的歷史新高。 

2、經營主體活力充足，民營企業主力作用增強。其指出，2023年大陸有進出口記錄的外貿經營主體首次突破60萬家。其中，民營企業55.6萬家，合計進出口22.36兆元，增長6.3%，占進出口總值的53.5%，提升3.1個百分點。同期，外商投資企業進出口12.61兆元，占30.2%；國有企業進出口6.68兆元，占16%。 

3、貿易夥伴多元共進，「一帶一路」國家進出口占比提升。2023年大陸對共建「一帶一路」國家進出口19.47兆元，增長2.8%，占進出口總值的46.6%，提升1.2個百分點；對拉美、非洲分別進出口3.44兆元和1.98兆元，分別增長6.8%和7.1%。 

4、產品競爭優勢穩固，出口動能豐富活躍。2023年，大陸出口機電產品13.92兆元，增長2.9%，占出口總值的58.6%；同期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4.11兆元，占出口總值的17.3%。機電產品中，電動汽車、鋰電池、太陽能電池等「新三樣」產品合計出口1.06兆元，首次突破兆元大關，增長29.9%。船舶、家用電器出口分別增長35.4%和9.9%。 

5、國內需求持續恢復，大宗、民生商品進口有序擴大。2023年，大陸能源、金屬礦砂、糧食等大宗商品進口量增加15.3%。其中，進口原油、天然氣、煤炭等能源產品11.58億噸，增加27.2%；鐵、鋁等金屬礦砂14.58億噸，增加7.6%。同期，進口農產品1.64兆元，增長5%；紡織、衣著鞋帽類消費品進口增長5.6%，首飾、鐘錶進口分別增長63%、17.2%。 

6、高水平開放穩步推進，新平台新業態發展勢頭良好。2023年，大陸自由貿易試驗區數量已擴大至22個，合計進出口7.67兆元，增長2.7%，占進出口總值的18.4%；海南自由貿易港年度進出口連續3年保持兩位數增長。此外，2023年大陸跨境電商進出口2.38兆元，增長15.6%。 

結論：大陸經濟今年仍面臨許多挑戰 

除了投資、消費、淨出口，大陸國家統計局自去年8月後，再次發布失業狀況，特別引發各界關注：2023年大陸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平均值為5.2%，比上年下降0.4個百分點；去年12月份，16-24歲、25-29歲、30-59歲的調查失業率分別為14.9%、6.1%、3.9%，值得注意的是，大陸官方修改了統計方法，剔除了「在校學生」，僅以離開學校、進入社會，需要工作的青年為統計對象；因此，青年失業率大幅低於去年6月最後一次公布的21.3%；但一般認為，大陸的青年就業問題仍相當嚴峻。 

歸納來看，大陸2023年的投資主要仍是由政府拉動；消費則已成為大陸經濟增長的主要動能；至於外貿部分，雖然仍呈現微幅增長，但出口增長較快的產品，例如電動汽車、鋰電池、太陽能電池等產業的快速擴張，會不會帶來價格下行的壓力和可能產生國際貿易摩擦？將是今年觀察的重點。事實上，大陸出口的新三樣「電動汽車、鋰電池、太陽能電池」，已陸續遭到美國、歐盟、印度等國家啟動反傾銷調查；有論者甚至認為，為推動出口，擁有龐大生產力的中國大陸產品，在今年將透過對全球的低價傾銷，帶來產業結構的變化。 

在大陸國家統計局發布2023年經濟數據的隔日，中國科學院預測科學研究中心發布了《2024 中國經濟預測與展望》，除了預測2024年大陸全年 GDP 增速為 5.3% 左右，經濟增長將呈現前低後高態勢。總體來看，2024年大陸將如本文作者於646期《產業雜誌》所強調，將力求「穩中求進、以進促穩」，因此在著力產業結構調整的同時，不至提出太過激進的經濟政策。然而，由2023年的經濟數據來看，大陸今年勢必加快恢復民營企業投資信心，並避免房地產風險拖累經濟成長，以此增加民眾的消費動能；此外，全球貿易保護主義氛圍的高漲，將是大陸今年外貿出口最大的挑戰。（作者為工總大陸處處長）